首届校园文学大赛一等奖作品:酒鬼
酒鬼
丁文骞(2017级31班)
老陈今年78岁了,个子矮小,肤色黝黑,可身子骨却硬朗得很,只身一人住在市场旁的一个小屋里。这小屋还不错,对面就是一片小树林和一条河。他是市场上出了名的酒鬼,高兴了喝,不顺心了也喝;有钱了喝,没钱了还是喝;还有一个毛病——只喝白酒。听市场上的人说,他老婆很多年前就去世了。有一个儿子也是一穷二白,常年在大城市的工地里打工,找过一个女朋友,可人家嫌他家里穷,爹还是个酒鬼,分手了。这丝毫没有让老陈脸上挂一丝忧愁,每天最快乐的事情就是喝酒。
去年冬天,市场上热闹极了,烟花,对联儿,糖人,在他的小屋子对面的路边上挤满了。漫天的鹅毛大雪像火热的舞团,大地盖上了一层绒被。这么冷的天并没有阻挡人们对过年的喜爱。一看老陈铁红的脸,就知道他又喝多了。他手里还拎着一小瓶白酒,对着那群在树林里玩耍的孩子说:“看见那棵树了吗?我用轻功两步就能爬上去……”那群小孩子们大多都是市场上商贩们的孩子,让他忽悠的都各自找好了树,抢着跟他学。其中有一个小胖,站的最近,跟老陈说:“你真的会轻功吗?我妈说了练武术会变瘦。”老陈听了,一口将瓶子里剩下的白酒灌了进去,抿了抿嘴之后皱着眉沉醉地长叹道:“啊――”又举起空瓶子,端详了一番,赞道:“好酒!”老陈借着酒劲,撸起了自己的袖子,往后退了几步,突然俯下身子,两个箭步后却停了下来,给了树一掌,这一掌从树上坠下来的不少雪,还砸在了小胖的身上。小孩子们都哈哈大笑,老陈也笑了,又拿着自己的空瓶子对他们说:“我的酒没有喝够,再来一瓶才行……”醉呼呼的老陈又慢慢地回家去了,小胖在他后面跟了许久,缠着要学武术,老陈摸了摸他的头说:“你呀,自从来到这个市场,就说要减肥……”小胖傻乎乎地光笑,但依然仰慕着这位“酒鬼”。
过了年春天,老陈手头没钱了,看着别人家里喝酒,自己也嘴馋了,净是往卖粮食酒的店里逛,看着别人打着散酒,心里就像被一只小猫挠着一般折磨。不一会老陈立在了那里,直勾勾地看着那从大桶里舀出来的白酒,闻着浓浓的醇香,啧啧嘴后摸了摸口袋,还是不名一钱,终于张开了嘴,向卖酒的人说道:“哎,小刘,大爷先赊你两斤散酒成吗?过两天还给你。”小刘知道老陈的为人,开张时,老陈也帮了不少忙,便热情地说道:“大爷,我给你灌上两斤,你拿回去喝就是了。”这一句话可把老陈高兴得不轻,回道:“哎哟,小刘啊,好好好!两天,过两天一定还上。”老陈提着酒就往小屋里跑去了。没想到过了两天之后,老陈果真拿着一张整百的钱去还,又要了五斤。
那年盛夏,柳树飘动着浓绿的长发,杨树早已枝繁叶茂,树林里充满了生机与活力,那河水也是涨了不少。那天老陈应邀参加了市场上一家新店的开业宴,三四个年轻的小伙子,强烈要求和老陈一桌来练练酒量,到最后还是老陈笑着赢了。
秋风萧瑟,淅淅沥沥地下起了秋雨,红色的泥土浸染了枯黄的落叶。萧条的树林,失去了往日的葱郁,寒风也快要来了,一辆豪华的车停在了老城破旧的小屋前,随后下来了一个一身正装手戴金表的中年男子,市场上的人被这个陌生男子吸引住了,“看,那不会是老陈的儿子吧?”“有什么好看的,我在这个市场上干了这么多年,也没见他来过。”这个陌生男子刚进去的时候,小屋里还很热闹,不久就安静了下了,突然一声酒瓶摔在地上的响声,好像打破了屋里的压抑,“儿啊!我的儿子啊……”――那个陌生男子是工地上的老板,是来告诉老陈他的儿子死了。
那段时间老陈没有出门,市场上的人们也给他端去的饭菜,他也没吃。他的门窗一直关着,只能听到不断倒酒的声音。每一次酒杯一落,便是一声长叹,到完最后一杯,又将空瓶摔在地上。他不与任何人交谈,没人能体会到他的感受。
这次小胖和他的小伙伴们一起把门给推开了,老陈让他们都走。可小胖还是留了下来,小胖对他说:“师傅,我妈说了,啥事都能过去的,你别难过了。”老陈再也忍不住眼泪了,赶紧抹了抹眼泪,之后对小胖说:“我儿子虽然每月给我寄钱,但是我只想让他多陪陪我。他爹没有用,年轻的时候就喜欢喝酒,以前村里发了洪水,我又不习水性,是村里一个酒鬼把我救上来的,人们都说是他喝多了才跳下去的,而我不这么认为……或者好像是酒救了我的命。”老陈又抿了一口白酒,“我命大啊,我命大!”小胖接着说:“我妈说过,大难不死,必有后福,人不能总活在故事里。”老陈笑了笑,说:“你这小孩还知道的挺多的。是啊,人不能总活在故事里,我决定了,我要回到老家了,陪着我儿子还有我的酒……”“你老家在哪里呀,我还能再见到师傅吗?”老陈挥了挥手,便让小胖出去了。
那天夜晚,寒风卷起,冰冷的雪吹向公路的尽头。市场入口处红色的灯笼在不停的摆动,小屋里的灯也灭了,老陈扛着一个大包,里面好像装满了酒,一边喝着一边沿着公路走向深夜黑处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