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我老了(李莹 高一18班)
当我老了
“这该死的战争!”
漆黑的地窖里潮湿晦暗,总有一半若有若无的霉味萦绕在鼻端。
角落里立着半截白蜡,看样子燃了有一会了;蜡身底部是大块凝固的肥脂似的蜡油。蜡烛烧得并不旺,好像要在不断的噼啪声里湮灭似的。开口的是曼卡,他点着嘴里的烟,并把那包受了潮的马其顿香烟和打火机一同递给右手旁的里内尔。
“啐——”曼卡咬咬烟蒂,接着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;“见鬼!这里面装的烟草还是火药……”
里内尔是个小眼睛,戴着顶帽子的萨伏伊人。他接过烟抽出一根,把剩下的递给雷巴科尔。
呛人的烟草味混合着霉味在黑暗里弥漫。一时间地窖里静默下来,只有曼卡低絮的咒骂声。
他拱起那两条弯曲而黑粗的眉毛,表情在烟雾里氤氲起来,近乎回忆般自顾自言;“我的家乡毁于一场战役,城市,河流,我的兄弟姊妹……该死的战争!”
曼卡把味道像铁锈般的烟卷掷到脚下,用足跟辗灭红烫的火星。
烛光似乎被什么风吹一吹,投在泥壁上晃动的影子变得微弱下来。
小个子的军曹伏加瓦艳羡地看了一眼雷巴科尔制服上的肩章,询问道;“哦——上尉,你怎样看待战争呢?”
背靠着土墙的年轻上尉绷直了背和腰,低声道;“没人喜欢天天和来复枪跟迫击炮打交道。”他沉吟片刻,又说:“战争是一只魔鬼,玩弄权力,肆意操纵国家和黎民的命运,廉并摧毁生命和幸福……没有野心就没有战争。”
蜡烛的火苗突然左右晃动了两下,简直像一只快要振翅脱飞的金蝶。
“天快黑了,”雷巴科尔朝洞口看了几眼,注意到对岸的小山在落日的残照中呈现出黑色,“天黑后开始进攻。”
他高大的身躯站起来,拍拍衣襟上的泥土:“伏加瓦,跟我出来。你们呆在这里,别离开地窖。”
天刚发黑,士兵们就都聚集在大炮周围忙碌起来。
不一会,大炮便张开黑嘴,凶猛异样的咳嗽起来了。
士兵们赶紧又把新的炮弹装上去。
炮手把绳子一拉,大地就跟着颤抖。
午夜时分,雷巴科尔回到地窖,带来一瓶科涅克白兰地。
曼卡和里内尔正争辩着,雷巴科尔一来,他们又都闷声不响了。
雷巴科尔把酒递过去,每人都啜了一小口。
蜡烛的光还是雾蒙蒙的,好在没有熄灭。
里内尔的一双小眼睛从帽沿下露出来,像是挣扎犹豫了许久又按耐不住似的——他很大声地吸了吸鼻子;“仗是打不完的,对么?”
“嘿!机械师,你在说什么胡话?……仗总有一天是要打完的。”曼卡皱了下眉头,侧脸的轮廓在冷冷的烛光里闪了一下。
雷巴科尔没说话,若有所思。
“怎么能打的完呐,这里打完了打那里,什么时候也打不完!唉……战争是不会停止的……”里内尔仿佛陷入了某种痛苦的幻想中,他深深低下了头,双手捂着脸,在黑暗中啜泣。
曼卡也烦躁的点上一根烟,烟雾缭绕中他似乎又看见了梦魇中的场景:遍地鲜血,亲人们在哭泣……
“仗是有打完的,”雷巴科尔突然开口,双眸中闪着熠熠的光;他继续说道;“等我们都老了——任谁都会老去——如果我们能活到那时候,一切都会结束。再没有战火侵扰我们的家园,祖国再也不会流血留疮。大雨会把一切血迹污秽都冲刷掉,战士们的英灵不会像孤魂一样游荡。”
语毕里内尔停止了哭泣,眼睛里呈现出一种别样的神彩;曼卡阖上眸,低声道;“如果真是这样……我真想现在就老去……”
蜡烛已近燃尽,火光愈加明亮起来。如同清晨身着紫色袍子的阿波罗一般照人。
这时突然一阵震荡,有一颗迫击炮弹落在了地窖周围,但是没有人去在意。他们坐到一起,像最虔诚的祷告者一样,一齐低声吟唱着:
Ho Prego, Quando sarò Vecchia.
(我祈祷,当我老了)
Non c'è fumo senza Guerra
(没有硝烟没有战争)
è un arbusto Verde ovunque.
(到处都是绿灌木)
La Spada e 'il sangue non
(没有利刃与鲜血)
Non un cannone tuono
(没有大炮轰隆)
IL Club di incontrare I Parenti
(亲人俱能相逢)
TI Prego, Mio Vecchio a Quel giorno.
(我祈祷,到我老了那一天)
Non c'e 'sofferenza, senza povertà
(没有苦难没有贫穷)
Non uccidere e sanguinosa
(没有屠戮和血腥)
Tutti cantano La Pace
(人人歌颂和平)